小文和她们寒暄了几句，就上五楼去，工友们都在忙着抢件，她也上前去，抱了一些裤子走回到自己的缝纫机前，调试好之后，就开始忙碌起来。

这一次，她的手速比起住院前，明显慢了许多。

“小文，你这次回来，怎么和以往不一样了，不但脸色苍白，更瘦了，干活也更慢了，你可要小心身体啊！”在小文身边的阿兰轻声说道。

“没事，我只是有些累。”小文答道。

“唉，你手脚这么慢，在厂里干计件活是比较吃亏的。不过你一个姑娘家，不需要养家，赚点钱买花戴也是足够的。”阿兰说：“不像我，要养儿子，他吃得又多，怎么也吃不饱。”

今天，阿兰带着她读四年级的儿子过来，此时他正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认真地做着练习册，为期末考试做准备。

她儿子每每在周末过来，她会说起她儿子对于吃的各种“光辉”事迹，所有人也早知道这情况。

阿兰最后这话说得很大声，在她后面一个叫阿改的工友听见了，就笑骂道：“阿兰，你骂他干嘛？不知道的，还以为他不是你亲生的呢。你就知足吧，要是你儿子像我家儿子那样，要我们端着饭碗追着他喂吃饭，你就要愁死了。”

另一个工友也说：“你儿子又不胖，不用减肥，就让他吃吧。”

阿兰的儿子长得很健壮，的确不算胖。

阿兰笑着说：“我不是怕他肥，是真的没那么多钱。不过他吃饭倒是很自觉，从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起，他就会自己做饭，每次我干活回到家，他都做好饭菜在吃了。现在他读四年级了，反而懒了起来，做饭不再像过去那么勤了。”

“妈，我饿了，给钱我买方便面！”她儿子抬起头，说。

“没钱。你想吃的话，就自己回家做饭吃。家里还有腊肠，放在电饭锅上面蒸熟就可以吃了。”阿兰头也不抬，答道。

“我就是想吃方便面。”她儿子继续央求着。

听着阿兰和她儿子在扯皮，还有周围人的说笑，小文觉得日子变得鲜活起来。

是啊，重新活过来了，又在人群中。

都说人在死后会看见些奇怪的场景，但是在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，她意识都是模糊的，就像在梦中一样，似乎有什么场景，但又被浓浓的白雾给迷住了，醒过来后，一点也记不起来了。

中午她回家，做了饭，简单炒了肉菜，吃过午饭后就午睡，醒来再去上班。

其他工友为了多赚点钱，都是带饭去厂里，或者是到附近的快餐店打包午饭来吃，吃完继续干活。

小文回家的时间长，她们求之不得。少一个人和她们抢，她们就能赚多点钱。

这一天的货不多，缝制后袋的车间在下午四点钟就可以下班了。

在回家之前，大家都在算自己这一天赚了多少钱。虽然工资是押一个月的，但是工友们对于计算每天工资的热情并不消减。

小文先算自己这一天一共缝了多少条裤子，然后算价格，发现是33.5元。其他工友也在算，她们大都是100元左右。

小文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，用铅笔把这数目记了下来。

制衣厂里，常备4B铅笔，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工号写在裤子隐蔽处的白色标签上，有质量问题需要返工的时候，就根据工号来找人返工。

小文下到三楼，剪线头那边还在忙碌着。

这时候，阿兰也下来了，她笑着走过去，对剪线头的那群人说：“你们可得小心点剪，免得把裤子剪坏了，要拆了重做。”